季羡林:国宝级大师(最新6篇)

散文,汉语词汇。一指文采焕发;二指犹行文;三指文体名。随着时代的发展,散文的概念由广义向狭义转变,并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这次帅气的小编为您整理了季羡林:国宝级大师(最新6篇),在大家参照的同时,也可以分享一下给您最好的朋友。

季羡林的评价 篇1

季羡林在大陆被许多人尊重,并被一些人奉为中国大陆的“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对此,季羡林在他的《病榻杂记》中力辞这三顶“桂冠”:“我对哪一部古典,哪一个作家都没有下过死工夫,因为我从来没想成为一个国学家。除了尚能背诵几百首诗词和几十篇古文外;除了尚能在最大的宏观上谈一些与国学有关的自谓是大而有当的问题比如天人合一外,自己的国学知识并没有增加。

环顾左右,朋友中国学基分子历程的反映。”

温家宝曾五次看望季羡林。他称:“您最大的特点就是一生笔耕不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您写的作品,如行云流水,叙事真实,传承精神,非常耐读。”“您写的几本书,不仅是个人一生的写照,也是近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历程的反映。……您在最困难的时候,包括在‘牛棚’挨整的时候,也没有丢掉自己的信仰。”“您一生坎坷,敢说真话,直抒己见,这是值得人们学习的。”

季羡林经典散文 篇2

早晨到研究所去的路上,抬头看到人家的园子里正开着海棠花,缤纷烂漫地开成一团。

这使我想到自己故乡院子里的那两棵海棠花,现在想也正是开花的时候了。

我虽然喜欢海棠花,但却似乎与海棠花无缘。

自家院子里虽然就有两棵,枝干都非常粗大,最高的枝子竞高过房顶,秋后叶子落光了的时候,

看到尖尖的顶校直刺着蔚蓝悠远的天空,自己的幻想也仿佛跟着爬上去,常默默地看上半天;但是要到记忆里去搜寻开花时的情景,却只能搜到很少几个断片。

搬过家来以前,曾在春天到原来住在这里的亲戚家里去讨过几次折枝,当时看了那开得团团滚滚的花朵,很羡慕过一番。

但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都有点儿渺茫了。

家搬过来以后,自己似乎只在家里持过一个春天。

当时开花时的情景,现在已想不真切。

记得有一个晚上同几个同伴在家南边一个高崖上游玩,向北看,看到一片屋顶,其中纵横穿插着一条条的空隙,是街道。

虽然也可以幻想出一片海浪,但究竞单调得很。

可是在这一片单调的房顶中却蓦地看到一树繁花的尖顶,绚烂得像是西天的晚霞。

当时我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儿渴望,渴望自己能够走到这树下去看上一看。

于是我就按着这一条条的空隙数起来,终于发现,那就是自己家里那两棵海棠树。

我立刻跑下崖头,回到家里,站在海棠树下,一直站到淡红的花团渐渐消逝到黄昏里去,只愿肪留下一片淡白。

但是这样的情景只有过一次,其余的春天我都是在北京度过的。

北京是古老的都城,尽有许多机会可以作赏花的韵事,但是自己却很少有这福气。

我只到中山公园去看过芍药,到颐和园去看过一次木兰。

此外,就是同一个老朋友在大毒日头下面跑过许多条窄窄的灰土街道到祟效寺去看过一次牡丹;又因为去得太晚了,只看到满地残英。

至于海棠,不但是很少看到,连因海棠而出名的寺院似乎也没有听说过。

北京的春天是非常短的,短到几乎没有。

最初还是残冬,可是接连吹上几天大风,再一看树木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天气陡然暖了起来,已经是夏天了。

夏天一来,我就又回到故乡去。

院子里的两棵海棠已经密密层层地盖满了大叶子,很难令人回忆起这上面曾经开过团团滚滚的花。

长昼无聊,我躺在铺在屋里面地上的席子上睡觉,醒来往往觉得一枕清凉,非常舒服。

抬头看到窗纸上历历乱乱地布满了叶影。

我间或也坐在窗前看点儿书,满窗浓绿,不时有一只绿色的虫子在上面慢慢地爬过去,令我幻想深山大泽中的行人。

蜗牛爬过的痕迹就像是山间林中的豌蜒的小路。

就这样,自己可以看上半天。

晚上吃过饭后,就搬了椅子坐在海棠树下乘凉,从叶子的空隙处看到灰色的天空,上面嵌着一颗一颗的星。

结在海棠树下檐边中间的蜘蛛网,借了星星的微光,把影子投在天幕上。

一切都是这样静。

这时候,自己往往什么都不想,只让睡意轻轻地压上眉头。

等到果真睡去半夜里再醒来的时候,往往听到海棠叶子窸窸窣窣地直响,知道外面下雨了。

似乎这样的夏天也没有能过几个。

六年前的秋天,当诲棠树的叶子渐渐地转成淡黄的时候,我离开故乡,来到了德国。

一转眼,在这个小城里,就住了这么久。

我们天天在过日子,却往往不知道日子是怎样过的。

以前在一篇什么文章里读到这样一句话: 我们从现在起要仔仔细细地过日子了。

当时颇有同感,觉得自己也应立刻从即时起仔俘细细地过日子了。

但是过了一些时候,再一回想,仍然是有些捉摸不住,不知道日子是怎样过去的。

到了德国,更是如此。

我本来是下定了决心用苦行者的精神到德国来念书的,所以每天除了钻书本以外,很少想到别的事情。

可是现实的情况又不允许我这样做。

而且祖国又时来入梦,使我这万里外的游子心情不能平静。

就这样,在幻想和现实之间,在祖国和异域之间,我的思想在挣扎着。

不知道怎样一来,一下于就过了六年。

哥廷根是有名的花城。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春天,这里花之多,就让我吃惊。

雪刚融化,就有白色的小花从地里钻出来。

以后,天气逐渐转暖,一转眼,家家园子里都挤满了花。

红的、黄的、蓝的、白的,大大小小,五颜六色,锦似的一片,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放的。

山上树林子里,更有整树的白花。

我常常一个人在暮春五月到山上去散步,暖烘烘的香气飘拂在我的四周。

人同香气仿佛融而为一,忘记了花,也忘记了自己。直到黄昏才慢慢回家。

但是我却似乎一直没注意到这里也有海棠花。

原因是,我最初只看到满眼繁花,多半是叫不出名字。

看花苦为译秦名 ,我也就不译了。

因而也就不分什么花什么花,只是眼花缭乱而己。

但是,真像一个奇迹似的,今天早晨我竞在人家园子里看到盛开的海棠花。

我的心一动,仿佛刚睡了一大觉醒来似的,蓦地发现,自己在这个异域的小城里住了六年了。

乡思浓浓地压上心头,无法排解。

我前面说,我同海棠花无缘。

现在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好了,乡思并不是很舒服的事情。

但是在这垂尽的五月天,当自己心里填满了忧愁的时候,有这么一团十分浓烈的乡思压在心头,令人感到痛苦。

同时我却又爱惜这一点儿乡思,欣赏这一点儿乡思。

它使我想到:我是一个有故乡和祖国的人。

故乡和祖国虽然远在天边,但是现在他们却近在眼前。

我离开他们的时间愈远,他们却离我愈近。

我的祖国正在苦难中。我是多么想看到他呀!把祖国召唤到我眼前来的,似乎就是海棠花,我应该感激它才是。

想来想去,我自己也糊涂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我又走过那个园子去看海棠花。

它依旧同早晨一样,续纷烂漫地开成一团,它似乎一点儿也不理会我的心情。

我站在树下,呆了半天,抬眼看到西天正亮着同海棠花一样红艳的晚霞。

一九四一年五月二十九日 德国哥廷根

海棠花 篇3

早晨到研究所去的路上,抬头看到人家的园子里正开着海棠花,缤纷烂漫地开成一团。

这使我想到自己故乡院子里的那两棵海棠花,现在想也正是开花的时候了。

我虽然喜欢海棠花,但却似乎与海棠花无缘。

自家院子里虽然就有两棵,枝干都非常粗大,最高的枝子竞高过房顶,秋后叶子落光了的时候,

看到尖尖的顶校直刺着蔚蓝悠远的天空,自己的幻想也仿佛跟着爬上去,常默默地看上半天;但是要到记忆里去搜寻开花时的情景,却只能搜到很少几个断片。

搬过家来以前,曾在春天到原来住在这里的亲戚家里去讨过几次折枝,当时看了那开得团团滚滚的花朵,很羡慕过一番。

但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都有点儿渺茫了。

家搬过来以后,自己似乎只在家里持过一个春天。

当时开花时的情景,现在已想不真切。

记得有一个晚上同几个同伴在家南边一个高崖上游玩,向北看,看到一片屋顶,其中纵横穿插着一条条的空隙,是街道。

虽然也可以幻想出一片海浪,但究竞单调得很。

可是在这一片单调的房顶中却蓦地看到一树繁花的尖顶,绚烂得像是西天的晚霞。

当时我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儿渴望,渴望自己能够走到这树下去看上一看。

于是我就按着这一条条的空隙数起来,终于发现,那就是自己家里那两棵海棠树。

我立刻跑下崖头,回到家里,站在海棠树下,一直站到淡红的花团渐渐消逝到黄昏里去,只愿肪留下一片淡白。

但是这样的情景只有过一次,其余的春天我都是在北京度过的。

北京是古老的都城,尽有许多机会可以作赏花的韵事,但是自己却很少有这福气。

我只到中山公园去看过芍药,到颐和园去看过一次木兰。

此外,就是同一个老朋友在大毒日头下面跑过许多条窄窄的灰土街道到祟效寺去看过一次牡丹;又因为去得太晚了,只看到满地残英。

至于海棠,不但是很少看到,连因海棠而出名的寺院似乎也没有听说过。

北京的春天是非常短的,短到几乎没有。

最初还是残冬,可是接连吹上几天大风,再一看树木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天气陡然暖了起来,已经是夏天了。

夏天一来,我就又回到故乡去。

院子里的两棵海棠已经密密层层地盖满了大叶子,很难令人回忆起这上面曾经开过团团滚滚的花。

长昼无聊,我躺在铺在屋里面地上的席子上睡觉,醒来往往觉得一枕清凉,非常舒服。

抬头看到窗纸上历历乱乱地布满了叶影。

我间或也坐在窗前看点儿书,满窗浓绿,不时有一只绿色的虫子在上面慢慢地爬过去,令我幻想深山大泽中的行人。

蜗牛爬过的痕迹就像是山间林中的豌蜒的小路。

就这样,自己可以看上半天。

晚上吃过饭后,就搬了椅子坐在海棠树下乘凉,从叶子的空隙处看到灰色的天空,上面嵌着一颗一颗的星。

结在海棠树下檐边中间的蜘蛛网,借了星星的微光,把影子投在天幕上。

一切都是这样静。

这时候,自己往往什么都不想,只让睡意轻轻地压上眉头。

等到果真睡去半夜里再醒来的时候,往往听到海棠叶子窸窸窣窣地直响,知道外面下雨了。

似乎这样的夏天也没有能过几个。

六年前的秋天,当诲棠树的叶子渐渐地转成淡黄的时候,我离开故乡,来到了德国。

一转眼,在这个小城里,就住了这么久。

我们天天在过日子,却往往不知道日子是怎样过的。

以前在一篇什么文章里读到这样一句话:我们从现在起要仔仔细细地过日子了。

当时颇有同感,觉得自己也应立刻从即时起仔俘细细地过日子了。

但是过了一些时候,再一回想,仍然是有些捉摸不住,不知道日子是怎样过去的。

到了德国,更是如此。

我本来是下定了决心用苦行者的精神到德国来念书的,所以每天除了钻书本以外,很少想到别的事情。

所获荣誉 篇4

1986年

论文集获北京大学首届科学研究成果奖

198 9年

“从事语言文字工作三十年”荣誉证书

1997年

主编《印度古代文学史》获国家级教学成果二等奖

1999年

获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优秀成果奖专著二等奖

1998年

《季羡林文集》(24卷)获第四届国家图书奖

1999年

德黑兰大学授予名誉博士学位

2000年

长江读书奖“专家著作奖”

2000年

获得德国哥廷根大学博士学位金质证书

2002年

香港中文大学荣誉文学博士 [11]

2006年

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

2006年

被授予“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2010年

获第六届“国家图书馆文津图书奖

季羡林经典散文 篇5

从一大早就下起雨来。下雨,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这是春雨,俗话说:“春雨贵似油。”而且又在罕见的大旱之中,其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润物细无声”,春雨本来是声音极小极小的,小到了“无”的程度。但是,我现在坐在隔成了一间小房子的阳台上,顶上有块大铁皮。楼上滴下来的檐溜就打在这铁皮上,打出声音来,于是就不“细无声”了。按常理说,我坐在那里,同一种死文字拼命,本来应该需要极静极静的环境,极静极静的心情,才能安下心来,进入角色,来解读这天书般的玩意儿。这种雨敲铁皮的声音应该是极为讨厌的,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

然而,事实却正相反。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此时有声胜无声,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仿佛饮了仙露,吸了醍醐,大有***之概了。这声音时慢时急,时高时低,时响时沉,时断时续,有时如金声玉振,有时如黄钟大吕,有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如红珊白瑚沉海里,有时如弹素琴,有时如舞霹雳,有时如百鸟争鸣,有时如兔落鹘起,我浮想联翩,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风生笔底。死文字仿佛活了起来,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我平生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境界,更难为外人道也。

在中国,听雨本来是雅人的事。我虽然自认还不是完全的俗人,但能否就算是雅人,却还很难说。我大概是介乎雅俗之间的一种动物吧。中国古代诗词中,关于听雨的作品是颇有一些的。顺便说上一句:外国诗词中似乎少见。我的朋友章用回忆表弟的诗中有:“频梦春池添秀句,每闻夜雨忆联床。”是颇有一点诗意的。连《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都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之句。最有名的一首听雨的词当然是宋蒋捷的“虞美人”,词不长,我索性抄它一下: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

点滴到天明。

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是用听雨这一件事来概括自己的一生的,从少年、壮年一直到老年,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但是,古今对老的概念,有相当大的悬殊。他是“鬓已星星也”,有一些白发,看来最老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用今天的眼光看,他不过是介乎中老之间,用我自己比起来,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鬓边早已不是“星星也”,顶上已是“童山濯濯”了。要讲达到“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我比他有资格。我已经能够“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了。

可我为什么今天听雨竟也兴高采烈呢?这里面并没有多少雅味,我在这里完全是一个“俗人”。我想到的主要是麦子,是那辽阔原野上的青春的麦苗。我生在乡下,虽然六岁就离开,谈不上干什么农活,但是我拾过麦子,捡过豆子,割过青草,劈过高粱叶。我血管里流的是农民的血,一直到今天垂暮之年,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农民最高希望是多打粮食。天一旱,就威胁着庄稼的成长。即使我长期住在城里,下雨一少,我就望云霓,自谓焦急之情,决不下于农民。北方春天,十年九旱。今年似乎又旱得邪行。我天天听天气预报,时时观察天上的云气。忧心如焚,徒唤奈何。在梦中也看到的是细雨。

今天早晨,我的梦竟实现了。我坐在这长宽不过几尺的阳台上,听到头顶上的雨声,不禁神驰千里,心旷神怡。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有的方正有的歪斜的麦田里,每一个叶片都仿佛张开了小嘴,尽情地吮吸着甜甜的雨滴,有如天降甘露,本来有点黄萎的,现在变青了。本来是青的,现在更青了。宇宙间凭空添了一片温馨,一片祥和。

我的心又收了回来,收回到了燕园,收回到了我楼旁的小山上,收回到了门前的荷塘内。我最爱的二月兰正在开着花。它们拼命从泥土中挣扎出来,顶住了干旱,无可奈何地开出了红色的白色的小花,颜色如故,而鲜亮无踪,看了给人以孤苦伶仃的感觉。在荷塘中,冬眠刚醒的荷花,正准备力量向水面冲击。水当然是不缺的。但是,细雨滴在水面上,画成了一个个的小圆圈,方逝方生,方生方逝。这本来是人类中的诗人所欣赏的东西,小荷花看了也高兴起来,劲头更大了,肯定会很快地钻出水面。

我的心又收近了一层,收到了这个阳台上,收到了自己的腔子里,头顶上叮当如故,我的心情怡悦有加。但我时时担心,它会突然停下来。我潜心默祷,祝愿雨声长久响下去,响下去,永远也不停。

雾 篇6

二月兰是一种常见的野花,花朵不大,紫白相间。

我在燕园里已经住了四十多年,最初我并没有特别注意到这种小花,直到前年,宅旁、篱下、林中、山头、土坡、湖边,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是一团紫气,间以白雾,小花开得淋漓尽致,气势非凡,紫气且冲云霄,连宇宙都份佛变成 紫色的了。

自从意识到二月兰存在以后,一些同二月兰有联系的回忆立即涌上心头。

原来很少想到的事情,现在想到了;原来认为十分平常的琐事,现在显得十分不平常了。

我一下子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这种十分平凡的野花竞在我的生命中占有这样重要的地位。

我回忆的丝缕是从楼旁的小生山开始的。

这种野花碰到小年,只在小山前后稀疏地开上那么几片。

遇到大年,则山前山后开成大片。

二月兰仿佛发了狂。

我们常讲什么什么花“怒

放”,这个“怒”字下得真是无比地奇妙。

二月兰一“怒”,份佛从土地深处吸来一股原始力量,一定要把花开遍大千世界,紫气直冲云霄,连宇宙都仿佛变成紫色的了。

东坡的词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但是花们好象是没有什么悲欢离合的。

应该开时,它们就开;该消失时,它们就消失。

一切顺其自然,自己无所谓什么悲与喜。

我的二月兰就是这个样子。

然而,人这个万物之灵却偏偏有了感情,有了感馈就有了悲欢。

人自已多情,又把情移到花,“泪眼问花花不语”,花当然“不语”了。

如果花真“语”起来,岂不吓坏了人!这些道理我十分明白。

然而我仍然把自己的悲欢挂到了二月兰上。

当年老祖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二月兰开花的时候,她往往拿一把小铲,带一个黑书包,到成片的二月兰旁青草丛里去搜挖荠菜。

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在二月兰的紫雾里晃动,我就知道在午餐或晚餐的餐桌上必然弥漫着荠菜馄饨的清香。

当婉如还活着的时侯,她每次回家,只要二月兰正在开花,她离开时,总穿过左手是二月兰的紫雾,右手是湖畔垂柳的绿烟,匆匆忙忙走去,把我的目光一支带到湖对岸的拐弯处。

我的小猫虎子和味味还在世的时候,我也往往在二月兰丛里看到他们:一黑一白,在紫色中格外显眼。

所有这些琐事都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了。

然而,曾几何时,到了今天。老祖和婉如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虎子和咪咪也不知钻到了燕园中哪一个幽暗的角落里,等特死亡的到来。

如今,天地虽宽,阳光虽照样普照,我却感到无边的寂寥和凄凉 。

对于我这样的心情和我的一切遭遇,我的二月兰一点也无动于衷,照样自己开花。

世事沧桑,于她如浮云。

我想学习二月兰,然而办不到。

不但如此,她还硬把我的`记忆牵回到我一生最倒霉的时候。

在十年浩劫中,我被管制劳动改造,每天到一个地方去捡破砖碎瓦,还随时准备着被红卫兵押解到什么地方去“批斗”,可是在砖瓦缝里二月兰依然开放。笑对春风。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成了“不可接触者”,几年没接到过一封信,很少有人敢同我打个招呼。

然而我一回到家里,老祖、德华他们,在每人每月只能得到恩赐十几元生活费的情况下,殚思竭虑,弄一点好吃的东西,婉如和延宗也尽可能地多回家来。

我的小猫憨态可掬,依偎在我的身旁。

所有这一些极其平常的琐事,都给我带来了无量的安慰。

我感觉到悲,又感觉到欢。

到了今天,否极泰来,我一下子成为“极可接触者”。

到处听到的是美好的言词,到处见到的是和悦的笑容。

然而,一回到家,虽然德华还在,延宗还有。

可我的老祖到哪里去了呢?我的婉如到哪里去了呢?世界虽照样朗朗,阳光虽照样明媚,我却感觉异样的寂寞与凄凉。

我感觉到欢,又感觉到悲。

按说我早巳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年龄,应该超脱一点了。

然而在离开这个世界以前,我还有一件心事:我想弄清楚,什么叫“悲”?什么又叫“欢”?如果没有老祖和婉如的逝世。这问题本来是一清二白的。

现在却是悲欢难以分辨了。

我想得到答复,走上了每天必登临的小山,问三十多年来亲眼目睹我这些悲欢离合的二月兰,她却沉默不语,兀自万朵怒放,笑对春风,紫气直冲霄汉。

《选自(季羡林散文精选)》(有删节)

一键复制全文保存为WORD